74、不能忘记_青春期同性依恋症候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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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4、不能忘记

  “姚窈?”短发女孩吓了一跳,伸手接住同伴,“喂,别吓我——你、你现在还是不舒服吗?”

  姚窈把脑袋埋在朴青野身上,手抵着她的肩膀,无力地挣动了一下,像是想要重新站起来。杂乱的、软塌塌的头发扫过脸颊,朴青野本能地托住对方后腰,而姚窈双腿止不住地发软,再度险些跌倒。

  朴青野反应快,及时抱住虚弱的病人,把人扶稳。

  两个人靠得很近,她匆匆低下脑袋,俯身用嘴唇贴了一下女孩的额头,试图感受对方的体温。

  “行了,别撑着,”朴青野的语气有些担忧,用下巴笨拙地蹭了蹭姚窈,“如果走不动路,我可以抱着你。”

  “唔……”

  姚窈捏着她肩膀的手指很冰凉,大概是刚刚打了药水,而额头依旧有些发烫,烧没有完全退下来。

  脸颊潮红的女孩愣愣看着同伴近在咫尺的面孔,浅褐色的眼睛很湿润,瞳孔里却一片黯淡,没有焦点。安静了一会儿,姚窈才颤抖着松开自己抓在朴青野身上的左手,缓缓往上探,捧住对方的侧脸。

  诊所外很热,朴青野已经出了汗,半长不短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耳边。姚窈用一种完全迷蒙的表情,细致地抚着对方的头发往后顺,轻柔又怜惜,直到把朴青野散乱的头发全都掖到耳后为止。

  她的声音漂浮着,像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:

  “朴青野,昨天我送你的发卡呢?”

  朴青野任由她摆弄,被这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,反应了一会儿,才单手伸进自己的裤兜:“……啊,我怕丢,放在口袋里了。”

  姚窈摊开手掌。

  “……”短发女孩皱起眉毛,捏着那个金属框发卡,把它放进对方掌心,“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了?”

  女孩不答话,半阖着略微泛红的眼睛,仔细摸了摸朴青野额前的头发,把那个浅蓝色发卡别了上去。

  “还有,”一旦放低了声调,就明显能听得出来,她嗓子已经全哑了,“皮筋……还戴着吗?”

  朴青野举起手臂,好让对方能在微弱的光线下清晰看见自己腕上的发圈。

  姚窈捏着短发女孩的手腕,专注端详了一会儿,仍然不太满意似的,长叹一声。

  她还病着,被这口叹息带得有些气短,偏头轻轻咳嗽起来。

  “这样下去不行,赶紧回去睡一觉。”纵然为对方反常的举止而困惑,朴青没有过问太多,只是揽住姚窈的腰,让女孩倚向自己,“要是站不稳,我抱你也行,我们先休息。”

  姚窈止不住咳嗽,用手捂住自己的嘴,两颊都憋得鼓了起来。却不答话,只是摇头。

  “不想抱吗……?”朴青野无奈地顿了顿,费了半天功夫,还是思考不出接下来的话,“那、那你自己能不能走啊……我背你吧!”

  女孩仍然摇头。

  她缓了半天才松过劲来,用手揉了两下自己的喉咙,轻声回答:

  “不能……一起回去。”

  朴青野愣愣地单手抱着姚窈,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。却只见满面病容的女孩垂下睫毛,眼帘被阴翳遮挡,表情有些空茫,喃喃着说:

  “程阿姨给我订了去市里的车票……她说,我妈妈,我妈妈她……”

  姚窈吃力地吞咽了一下,腮帮子两侧浮现出清晰的咬紧牙关的痕迹。她缓了大半天,才得以继续把话说完:

  “我妈妈出事了。”

  在朴青野的坚持中,姚窈最终还是趴上了她的脊背。

  “叫你一个病人自己搭车,程阿姨也真是的……”短发女孩两手搭着同伴的臀部,绷了绷劲,试图把对方托得更稳当些,“再怎么说,先去我房间把衣服换了!”

 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,朴青野已经尽量把语气调整得轻快,不让自己的忧虑影响到姚窈的心情。但姚窈显然没有被这种故作的开朗感染,只是双手轻轻扒着她的肩胛,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。

  她闭着眼闷声咳了几下,才温顺地说:“程阿姨也没有办法,她哪里知道我体质这么差,出去玩一圈就发烧了。”

  出去玩一圈。

  ——出去玩,去海边。

  朴青野不是过分敏感的人,可是此刻,完全不由自主地,她的心因为莫名的愧疚往下沉去。

  那个建议,是……是我先提出来的。

  她的肩膀略显单薄,有着年轻女孩同样的瘦削,姚窈在上面趴得并不稳当,一步一个摇晃。病人轻微的呛咳声沿着她们接触的地方传来,让两具身体在夏夜的风里同时规律地颤抖。

  “对不起,”背后沙哑的声音却说,“弄脏你衣服了。”

  小心翼翼地,姚窈用自己冰凉的手指摸了摸朴青野露在T恤外面的肩窝。

  “按程阿姨说话的语气,”女孩贴在朴青野耳畔,不知道是想宽慰她,还是想宽慰自己,“没有什么大事,就是妈妈还躺在医院里,突然一定要见我……朴青野,别担心。”

  “……,”朴青野叹气,固执地把姚窈往背上扶了扶,“可你现在有事,我就是要担心你。”

  女孩的身体沉甸甸的,很柔软,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服炙着人的脊背,姚窈心里的那股不安,像是也渗到了她身上。

  姚窈把侧脸凑到朴青野脑袋旁边,和她贴在一起,极其亲密的姿势。

  “不要叹气,”女孩的声音迷迷糊糊,也不知道现在神智究竟是否清醒,“小孩子总是唉声叹气,会倒霉的……别难过,我、咳咳,我舍不得看朴青野难过,咳咳咳……”

  呸,矫情死了,净说蠢话。朴青野听得一阵心疼,暗自恨恨地反驳——谁难过了,你去市里一趟,怎么和生离死别似的?

  短发女孩板起脸:“喉咙不好的人,不许说话!”

  姚窈伸手勾着她的脖子,乖乖安静下来。

 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,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凶,朴青野心里又有点儿后悔了。她放轻了声音问背后的姚窈:

  “……还晕吗?”

  对方埋在她颈间,摇摇头。

  “你怕不怕?”

  这回姚窈没说话了,只是闭着眼睛,使劲往人身上贴,搂着她脖颈的胳膊都发抖了,好像巴不得自己和朴青野永远紧得密不可分,任谁也不能拆开。

  朴青野默了几秒钟,刚想叹气,又记起姚窈刚才的话,最终只得低声说:

  “一定会好好的,不管谁都是。姚窈,我……我等你回来。”

  小诊所里表姑家里不远,两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走走停停,等到推开门进屋的时候,都出了一身的汗。

  表姑还在正厅里打电话,朴青野趁机拉着姚窈,悄无声息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
  “我的衣服你应该都能穿,”短发女孩打开衣柜,顾不上歇一歇,就开始在柜子里左右翻找,“我给你找件干净的,多带几件,万一车上也想换……姚窈,你先到我床上休息啊!”

  朴青野回过头,却只见得穿着一身脏衣服的女孩静静伫立在原地,眼神晦暗地望过来。

  她们进来得急,房间里还没开灯,只有室外微弱的月光沿着窗帘的缝隙流淌进来,照得房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影影绰绰,仿佛掉进了梦境的漩涡。

  姚窈散乱着头发,面带病容,胸前一大片发白的污痕,腿上的淤青很刺眼,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。

  但是——啊,她是漂亮的,朴青野想,就算身上再脏兮兮,姚窈也和月亮一样漂亮。

  甚至,因为这朦胧光线里显得原始的美丽,女孩现在的模样多少显得有些寂寞。

  她隐约能意识到,这家伙心里一定还深藏着什么事情——也许真的是希望不让自己担心,才决定一个人承受、而没有说出来的事情。

  朴青野最终没有打算刨根问底,而是抻直胳膊,把找出来的短袖T恤伸在眼前抖了抖。

  “试试这几件吧,应该合身的。”她几乎挪不开自己的眼睛,只能把视线垂下来,“时间还早,赶紧换衣服,还能躺着休息一会儿。”

  月光落在姚窈身上,她背靠窗站在床前,专注地望着同伴,不说话。

  朴青野把衣服抛向对方,看它们一件接着一件轻飘飘落在床上:“那……那我先出去了?”

  “朴青野。”

  姚窈却突然叫住了她。

  漂亮女孩的表情近乎算得上温柔,她攥住自己的下摆,用平静的、然而带着某种深刻执拗的声音说:

  “……看着我。”

  三个字音量不大,却像一句魔咒,让朴青野被定身在原地,连眼睛都不会眨了。

  如同月下一只灵活的小兽,带着某种天然的青涩和协调,女孩白皙的双臂交叠在一起,卷着下摆,向上扩展。侧面的线条优美地违背地心引力舒张开,一棵小树的生长,或者仅仅是伸了一个懒腰。

  汗水打湿了她的衣裳,让短袖T恤紧绷在身躯上,但很快,这件衣服就掉到了脚下,在地板上噗地一声,发出轻轻的响动。

  鲜活的、健康的、年轻的身体,拥有发育良好的胸脯,浸着薄薄一层汗液,月亮的照耀下面,每一根细细的绒毛都像是会呼吸,让目睹它的人不得不头晕目眩。

  姚窈半张脸被月光照亮,半张脸泡在黑暗里。有一半的她似乎正在朝人缓慢露出纯洁的微笑,暗处的那只眼睛却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情,仿佛一种惑人的邀请。

  “嘘,看好了……”

  她呓语一样轻轻地说:

  “我现在的样子,朴青野不能忘记哦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是试图以各种方式留下存在感的小姚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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