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9、治病_青春期同性依恋症候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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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9、治病

  姚窈愣了一下,低头望着自己和母亲交叠的手掌。

  “实话……?”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悸,声音也变得惊疑不定,“什、什么实话……”

  女人略微挪了挪位置,倾身向前,一刻也不放地盯着自己女儿的眼睛,搭在对方手背上的左手也紧了一紧。

  “妈妈和孙叔叔啊,”姚母语调亲切,循循善诱,“今天要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  她停下来,温和地弯了弯嘴角,像是试图重新组织语言。

  “去什么地方?”又一个反问句脱口而出,姚窈不由得慢慢直起脊背,整个人都姿态紧绷,“妈,你、你别突然这样——”

  而母亲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,脸上仍然挂着刚才宽慰的微笑,没有作答。

  自己妈妈这样遮遮掩掩的反应,瞬间让刚才还毫无防备心的姚窈警惕起来。

  一个恐怖的猜测隐约浮上心头。

  “我们不会要搬家吧?”喉咙干涩得要命,姚窈一口气没顺过来,声音几乎要被扯破了,“还、还是转学?妈,你不是答应过我吗……!我们、我们学校下个星期就要开学了……”

  母亲的沉默快要把人逼疯,姚窈脆弱的心理防线不由得有些崩溃,她挣扎着试图摆脱对方的手,嘴里虚弱地喃喃:“我要回去……让我回去……”

  “姚窈!”忽然被女儿甩开,姚母的脸色变得略显担忧,她上前端住女孩的肩膀,“你这孩子,什么时候变得倔脾气了……以前不是这样的啊?”

  “不要……!”刚刚被自己母亲触碰,姚窈条件反射地恐慌起来。

  她不停地往窗边退却,下意识开始哀求:“我、我会好好念书的,就在县一高……我上课绝对不走神了,不会因为、因为交朋友影响学习……我现在很好,真的,妈,我——”

  短短的几句话情绪异常激动,女孩几乎被耗尽了气力,偏过头,用手背遮住嘴,沙哑地干咳了几声。

  另一边,姚母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深了。

  “姚姚,你是不是和谁学坏了?”女人的双手仍然搭在自己孩子肩上,她把对方犹豫着往回缩的身体扳正,面孔贴近了年轻的女儿,“怎么大人一说话,就这副样子……”

  她恳切地、直勾勾地端详着姚窈,像试图从和自己极其酷肖的那张脸上瞧出一点端倪。

  姚窈的眼眶都在恐惧中开始泛红了,她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能用几不可闻的颤音一遍遍重复:

  “妈,回家,我想回家,求你了……”

  姚母神色平静,嘴角那点温柔的笑意,却渐渐收了起来。

  她扬起眉毛:“没有不让你回家。”

  然而,自己妈妈此刻说话的方式和神情,却让姚窈感到无比陌生。

  只听得面目宁静的成年女人,用一种暗含着冷酷的、平缓的语气,一字一句向她宣布——

  “不过在回家之前,我和孙叔叔……要带你,看病去。”

  轰隆。

  一道闪电掠过屋脊,斜斜劈在窗外的树枝上。

  惨白刺目的电光瞬时照亮了半个后院,隔着窗玻璃,树叶在风里翻飞,只能看见夹杂着红色的闪光突然爆起,噼噼啪啪的电流声过后,又在转眼间消失不见。

  朴青野站在室内,亲眼目睹了闪电劈上梢头的一幕。

  额前的头发似乎被静电掀起,又似乎完全是自己的错觉。只有像人折断了的手臂一样颓软耷拉下去的树枝,成为了闪电来过的证明。

  ……屋前的树,被劈断了啊。

  按那些大人的话来讲,大概又是一个不吉利的兆头。

  朴青野并不打心底相信这些,或者说,她从打心底里就不太相信被约定俗成的一切东西。短发女孩只是用干毛巾潦草地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,冷冰冰的水滴从发梢掉落,刚刚在雨里被淋湿的头发并没有完全被擦干,但她现在懒得理会。

  短发女孩只是叹了口气,向后重重跌坐在床上。

  真讨厌下雨。

  房间里隐约残留着东西被烧焦的苦味,中药的腥味,又粘腻又让人反胃,大概是从厨房的方向飘过来的。

  她母亲近几天总在吃药,从中药到西药,叫不出名字的黄色橙色小药片板被拆得散落出包装,丢得满地都是。而中药也不知道是哪个诊所的老医生开出来的偏方,还累得朴母朴父两个人去县里药房抓了,鼓鼓囊囊一大包装在透明密封袋里,每天都煎。

  味道难闻得让人吃不下饭,她妈妈本来怀着孩子,胃口就不好,喝药喝到最后总是开始吐,一口一口,几乎要从鼻孔嘴巴里倒流出来,中年女人就擦擦嘴,捏着鼻子继续喝。

  朴青野大多数时候都陪在厨房,坐着旮旯里的木头板凳,脸上的表情很淡,看自己母亲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
  她语气平平地问:“要不要我帮你拿纸?”

  朴母摇头。短发女孩便垂下脑袋,伸直腿,百无聊赖地蹬了一下地面,让屁股下的椅子两条前腿悬空,摇摇晃晃向后倾斜。

  她的情感系统似乎本来就不太发达,母女之间更是彼此冷漠,像她妈妈经常说的,完全凭着“责任”联结,并没有太多依恋和被依恋的关系。

  啊,不对——要是按朴母那套论调,她们两个之间还存在着“爱”呢。

  所谓的“爱”和“喜欢”,亲子之间的也好,恋人之间的也好,真的像它们听上去那样坚不可摧吗?

  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把它挂在嘴边,爱,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东西?

  朴青野想不明白。

  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,从亲眼见到自己母亲怀孕起,她就完全失去了对于“孕育新生命”这个概念的所有美好想象。

  狼狈,丑陋,吃力,疼痛,伴随着呕吐物的味道和各种消磨人耐心的检查、奔波、药物……而且家里的男性长辈,几乎是全程缺位的。

  尽管互相看不太顺眼,不得不承认的是,承担起大部分安抚孕妇的义务的——在精神和身体上——都是这栋平房里唯一的女主人,朴青野的远房表姑。

  就算背后互相说过对方坏话,朴母嫌弃表姑思想闭塞爱嚼舌根,表姑不爽朴母的冷淡和趾高气昂,两个中年女人,还是有过不少傍晚一起坐在竹椅上闲谈的温情时刻。

  朴青野有一次从背后听到两个人谈话,她们在椅子上坐得很近,表姑略低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:

  “……年底能生?好呀,月份大……”

  “想要男娃娃还是女娃娃?”

  “……毕竟已经有个姐姐了,还是男孩好,有福气……”

  福气。

  朴青野平躺在床上,睁开眼睛,把手举在半空中,屈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。

  明明是对孕育新生命过程毫无参与的性别,却奇怪地同时被两个身为女性的人期待出生了。

  福气到底在哪里,我一点也感觉不出来。

  她刚才在程阿姨家的院子里淋了雨,现在皮肤上还泛着潮气,如果不及时去洗个澡,大概也会落得个感冒的下场。虽然对自己的抵抗力相当有自信,朴青野仰面躺在床上发了会儿愣,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浴室。

  她散漫地伸了个懒腰,翻身起床——

  但走出卧室门的朴青野没有注意,也不会想到,自己换下来挂在衣架上的湿裤子口袋里,被静音了的那只手机,此刻又打来了新的电话。

  一个接着一个,挤满了她的通话记录。

  听到“看病”两个字眼的一刻,姚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。

  车内的空气都在瞬间凝固了。

  “什么、什么病……?”她顿时睁大眼睛,惊惶得像身不由己被推上屠宰场的羔羊,“我没有病——”

  “姚窈,你听妈妈说,”姚母握着她肩膀的手略显强硬地慢慢捏紧,女人用一双上挑的美目,坚定不移地凝视着对面的年轻女孩,“这几年社会风气是越来越不好了,正规的医院都得避着别人偷偷开,但是你相信妈妈,绝对会有效果。我和你孙叔叔,找了快一个月才找到这家的,还托别人介绍,花了不少钱……”

  姚窈打了个哆嗦。

 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。

  佛珠摇晃的叮当声,车内熏香令人头晕的甜腻香味,母亲恳切的眼神和尽在咫尺的声音,车外射进来的滚烫白光,五感和思维在一刹那通通离她远去,仿佛因为过度的震惊,女孩被短暂地剥离出了整个世界。

  嘣。嘣。

  秒针走动的声音。还是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?

  嘣。嘣。嘣。

  哦,那是脖子上有根血管在剧烈地跳动。

  恢复意识的时候,姚窈发现自己正在哭喊。

  ……那真的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吗?

  好难听。

  她倾斜在窗玻璃上,克制不住地浑身虚软。

  “妈——?!”年轻的嗓音因为过度恐惧变得扭曲,姚窈浑身发抖,脸抵着玻璃,左颊被压到变形,她发着颤艰难地试图抓摸车把手,“你怎么——你怎么可以……”

  她用浑身上下全部力气扳动车把,咔哒咔哒,却始终没能把车门扯开。被自己猝不及防呛到,姚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:“咳咳咳咳咳——”

  “姚窈,别怕,我的乖女。”姚母满脸心疼,倾身向前,抓住自己女儿的手腕,“车门锁了,你拉不开的。”

  “犯法的!这是犯法的!!”姚窈的声音全哑了,她不停地喘息,泪水刹不住地唰唰冲下脸颊,“现代社会了!今年都多少年了,你怎么会信这个——!?”

  姚窈越是恐惧,越挣扎得浑身无力,而女人发出一声怜悯的、慈爱的叹息,强行拉着年轻女孩的手,按在坐垫上,让它们动弹不得。

  “好了,姚窈,你听话。”姚母微笑着说,“你还得谢谢那里的医生叔叔,没有他们,现在就没有你呢……”

  女人把脸贴近了一点。

  “姚姚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她亲切地耳语,“就像……就像妈妈以前一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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