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董家
清晨，林司月被洞外的鸟叫声吵醒，她睁开眼，面前还是一片漆黑，奇迹没有发生，昨天经历的一切也不是做梦，她是真的失明了。她没有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，朝旁边摸了摸，只摸到了冰冷的洞壁。她内心不知为何有些不安，连忙喊道：“王爷？”无人回应，她又喊着，“顾承熙！顾承熙！”
在她叫第二声时，顾承熙走进洞中，一进洞就看见她打算拖着条伤腿扶着洞壁站起来，他连忙放下手上的草药和野果，赶过来扶住林司月：“你这耳朵怎么没用了？”
林司月感觉到了顾承熙扶着自己的手臂，听了他的话才想起自己刚才太着急，都没有注意听外面的动静。她自知理亏，别过头，故意找了个借口：“妾身刚睡醒，没反应过来。”顾承熙扶着她坐下，把野果捡起来递到林司月手中，说道：“先吃点儿垫垫肚子。”而后又熟练地给林司月换药。林司月接过道了声谢，又听得顾承熙说：“本王方才看到远处有炊烟，说明这附近是有人家的，我们休整一会儿就往那边去。”林司月点点头，她现在除了一对耳朵，也做不了什么，只能跟着顾承熙走。
顾承熙抬头，看到林司月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，正十分乖巧地啃着手里的野果，心里好似有一阵清风拂过。
他给林司月做了个拐杖，林司月接过使用时，觉得自己离盲人更近一步了。她拄着拐杖跟在顾承熙身后，顾承熙照顾着她，没有走太快，还帮她把前面的障碍物清理干净。二人走走停停，临近日中，林司月突然停了下来，拉住顾承熙的袖子，顾承熙回头看着她，知道她又听到了什么，问：“前面有什么吗？”
林司月仔细一听，说道：“有一个人，步履平稳，但不像习武之人，可能是前面村子里的村民。”顾承熙心下了然，回到林司月身边扶着她，在她耳畔低语：“看来又要王妃好好配合了。”林司月点头，轻笑一声，一只手挽住顾承熙的胳膊。
二人就这样走了十几里路，林司月忽听到顾承熙低声对她说：“来了。”她立马会意，换了副表情，举步艰难地在顾承熙的搀扶下走着。顾承熙远远便看见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农民老伯朝这边走来，他告诉林司月老伯的基本特征，林司月点头表示知道。不多时，老伯出现在他们面前。顾承熙马上装出受惊的样子，哇哇叫道：“你是什么人啊？”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躲在林司月身后。林司月不禁腹诽：不愧是装了十几年傻的人，演技说来就来。
老伯看着面前两人，打量着他们的衣着打扮，警惕地反问他们：“你们又是什么人呐？”说的大抵是方言，但林司月还是听懂了，她安抚着害怕的顾承熙，对老伯礼貌一笑，说道：“老伯，我们是逃难来的。巴蜀水患凶猛，把我们和家里人冲散了。”她拉着顾承熙向老伯介绍，“这是我相公，他为保护我被冲到了巨石上，砸伤了脑袋，才变得这副模样。”她掉出几颗眼泪，又说道：“我这眼睛也没能逃过一劫。现在我们夫妻二人一瞎一傻，举目无亲，老伯可否开恩收留我们一晚？”
老伯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顾承熙，又看了看双眼无神的她，想了想，说道：“要得哈，就是我屋小得很，你们莫介意哈。”林司月开心地道谢，回头轻拍他的手背，对他说：“老伯说可以收留我们，快谢谢老伯。”顾承熙听了她的话，怯怯地从她身后走出来，朝老伯鞠了一躬，说道：“谢谢老伯。”
老伯也不是没见过半大的小子行为举止还和孩子一样的，只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仪表堂堂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朝他鞠躬致谢，他总觉得怪异。可是他看了看眼瞎又腿瘸的小娘子，把这份怪异压在心里。他挥了挥手，说道：“莫事莫事，水患嘛，我晓得哩，你们也是遭孽，跟到我来得辣。”
说罢，老伯掉头朝前走，顾承熙扶着林司月跟在他后面。林司月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，庆幸他们遇上了一个好心村民。她礼貌地询问老伯：“老伯，您贵姓？是哪里人啊？”
老伯很热情地回答她：“我董家村的，我们那儿都姓董，你喊我董老大就得哩。”他看了眼林司月，问她：“你屋在巴蜀哪儿呢？你这衣服不像穷人家的嘛。”
“只是巴蜀一个小小的商人罢了，和家里人经营着一间小铺。”林司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。董老大一听，说道：“卖东西的，那确实比我农民挣着多啊。”他咂咂嘴，又叹惜道，“造孽哦，净给大水冲克咯。你还找得到你屋人嘛？”
林司月摇头，故作悲伤地说：“大水来得猛，我和我夫君已经逃难好些天了，也没有听到家里人的半点消息。”听完她说的话，顾承熙很合时宜地啜泣几声，呜咽着。董老大看了看“傻了”的顾承熙，不免惋惜。
很快，董老大带着他们进了村子。村子里有人见到董老大，向他打招呼，看到他身后的一对男女，发出惊呼：“董大啊，你囊子要来两个？”董老大连忙制止他往下说：“讲瞎话，人家逃难来的，我好心收留。”那个人眼里露出鄙夷之色，看到他身后的那个少女有些不对劲，小声问：“这小娘子看不到了？”董老大点头，低声道：“不止哩，她相好这里还出问题咯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部，那个人立马就明白了，笑着打趣他：“那你享福咯！”
董老大朝他头上打了一下，哄走他：“去！收你家田去！”看着那个人哈哈大笑地离开，他转身对林司月他们解释：“娃子小不懂事，净乱讲的，你们莫上心哈。”
林司月对董老大报似一笑，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，跟着他继续问前走。顾承熙这时在后面低声问她：“他们说了什么？”
林司月忍不住笑出声：“王爷听不懂方言啊？”顾承熙尴尬地轻咳一声，又听林司月说道，“那你是不是都不知道妾身跟老伯说了什么啊？”
“嗯。”他极不情愿地承认了。
林司月觉得自己亏了，居然看不到堂堂安王吃瘪的样子，真是太可惜了。
她嘴角弯了弯，转而略有严肃地低声说：“这事还不能确定，有情况再告诉王爷。”她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，心里升起一丝不安，但是想到别人好心收留他们，如此妄自揣测他人实在是有些忘恩负义了。
顾承熙看到她严肃的神情，便知道这段对话可疑，他想到那个年轻人眼里对董老大的鄙夷，顿时对这个老伯起了疑心。
快要到董老大的家时，一名妇女出现在他们面前。董老大一看到她，叫道：“陈婶！”被叫陈婶的妇女笑盈盈地走过来。她身材有些臃肿，走得慢，来到他们面前时，看了眼董老大的身后，眼里的喜悦藏不住。
“哪儿来的啊？”陈婶问。
“逃难来的，走丢了，收留收留。”董老大答道，他向身后两人介绍，“这是陈婶，人好的，来照顾你们。”林司月听到后朝陈婶方向微微点头，道：“陈婶好。”她拉了拉顾承熙的衣袖，对他说：“快跟人打招呼。”顾承熙唯唯诺诺地朝陈婶鞠了一躬，乖巧地叫人。陈婶被顾承熙这一举动吓了一跳，林司月连忙向她解释：“我相公在逃难时被大水冲到了巨石上，砸伤了脑袋。”
陈婶这才注意到林司月的眼睛，问道：“你这眼睛怎么了？”她虽带着点儿董家村的口音，但与董老大的略有不同，像是长年待在这里被同化了。
“逃难时弄伤了，看不见。”林司月答道。
陈婶听后叹了口气：“可怜噢，你们跟我来吧。”林司月和顾承熙跟着她走进了一间小屋。屋里陈设简单，一张仅供两人睡的木床，一张四方桌，两个板凳，还有一个小小的方窗盛着午后的阳光照亮小屋。董老大对林司月说：“这屋小得很，你们莫要介意咯。”林司月在顾承熙的搀扶下坐在床上，对董老大说：“没关系，您能收留我们，对我们来说已是万幸了。”董老大点了点头，对她说道：“我和陈婶给你两娃做个饭哈，你们先坐到。”见林司月点了头，董老大拉着陈婶出了小屋。
顾承熙从见到陈婶开始就一直注意着她，他在这个妇女眼里看到的不只是热情，还有快要溢出眼底的贪婪，包括这一路上他看到的那些村民，眼里的伪善和贪婪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。
这个董家村不简单。
他把这一发现告诉了林司月，看到她眉间快要拧成“川”字了，他心知不可能只是他说的这件事，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，于是他问道：“你听到了什么？”他看到林司月抓着他的手臂，脸色苍白。他心道不好，反握住她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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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言是我瞎编的，不要喷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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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她叫第二声时，顾承熙走进洞中，一进洞就看见她打算拖着条伤腿扶着洞壁站起来，他连忙放下手上的草药和野果，赶过来扶住林司月：“你这耳朵怎么没用了？”
林司月感觉到了顾承熙扶着自己的手臂，听了他的话才想起自己刚才太着急，都没有注意听外面的动静。她自知理亏，别过头，故意找了个借口：“妾身刚睡醒，没反应过来。”顾承熙扶着她坐下，把野果捡起来递到林司月手中，说道：“先吃点儿垫垫肚子。”而后又熟练地给林司月换药。林司月接过道了声谢，又听得顾承熙说：“本王方才看到远处有炊烟，说明这附近是有人家的，我们休整一会儿就往那边去。”林司月点点头，她现在除了一对耳朵，也做不了什么，只能跟着顾承熙走。
顾承熙抬头，看到林司月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，正十分乖巧地啃着手里的野果，心里好似有一阵清风拂过。
他给林司月做了个拐杖，林司月接过使用时，觉得自己离盲人更近一步了。她拄着拐杖跟在顾承熙身后，顾承熙照顾着她，没有走太快，还帮她把前面的障碍物清理干净。二人走走停停，临近日中，林司月突然停了下来，拉住顾承熙的袖子，顾承熙回头看着她，知道她又听到了什么，问：“前面有什么吗？”
林司月仔细一听，说道：“有一个人，步履平稳，但不像习武之人，可能是前面村子里的村民。”顾承熙心下了然，回到林司月身边扶着她，在她耳畔低语：“看来又要王妃好好配合了。”林司月点头，轻笑一声，一只手挽住顾承熙的胳膊。
二人就这样走了十几里路，林司月忽听到顾承熙低声对她说：“来了。”她立马会意，换了副表情，举步艰难地在顾承熙的搀扶下走着。顾承熙远远便看见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农民老伯朝这边走来，他告诉林司月老伯的基本特征，林司月点头表示知道。不多时，老伯出现在他们面前。顾承熙马上装出受惊的样子，哇哇叫道：“你是什么人啊？”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躲在林司月身后。林司月不禁腹诽：不愧是装了十几年傻的人，演技说来就来。
老伯看着面前两人，打量着他们的衣着打扮，警惕地反问他们：“你们又是什么人呐？”说的大抵是方言，但林司月还是听懂了，她安抚着害怕的顾承熙，对老伯礼貌一笑，说道：“老伯，我们是逃难来的。巴蜀水患凶猛，把我们和家里人冲散了。”她拉着顾承熙向老伯介绍，“这是我相公，他为保护我被冲到了巨石上，砸伤了脑袋，才变得这副模样。”她掉出几颗眼泪，又说道：“我这眼睛也没能逃过一劫。现在我们夫妻二人一瞎一傻，举目无亲，老伯可否开恩收留我们一晚？”
老伯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顾承熙，又看了看双眼无神的她，想了想，说道：“要得哈，就是我屋小得很，你们莫介意哈。”林司月开心地道谢，回头轻拍他的手背，对他说：“老伯说可以收留我们，快谢谢老伯。”顾承熙听了她的话，怯怯地从她身后走出来，朝老伯鞠了一躬，说道：“谢谢老伯。”
老伯也不是没见过半大的小子行为举止还和孩子一样的，只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仪表堂堂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朝他鞠躬致谢，他总觉得怪异。可是他看了看眼瞎又腿瘸的小娘子，把这份怪异压在心里。他挥了挥手，说道：“莫事莫事，水患嘛，我晓得哩，你们也是遭孽，跟到我来得辣。”
说罢，老伯掉头朝前走，顾承熙扶着林司月跟在他后面。林司月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，庆幸他们遇上了一个好心村民。她礼貌地询问老伯：“老伯，您贵姓？是哪里人啊？”
老伯很热情地回答她：“我董家村的，我们那儿都姓董，你喊我董老大就得哩。”他看了眼林司月，问她：“你屋在巴蜀哪儿呢？你这衣服不像穷人家的嘛。”
“只是巴蜀一个小小的商人罢了，和家里人经营着一间小铺。”林司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。董老大一听，说道：“卖东西的，那确实比我农民挣着多啊。”他咂咂嘴，又叹惜道，“造孽哦，净给大水冲克咯。你还找得到你屋人嘛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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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，董老大带着他们进了村子。村子里有人见到董老大，向他打招呼，看到他身后的一对男女，发出惊呼：“董大啊，你囊子要来两个？”董老大连忙制止他往下说：“讲瞎话，人家逃难来的，我好心收留。”那个人眼里露出鄙夷之色，看到他身后的那个少女有些不对劲，小声问：“这小娘子看不到了？”董老大点头，低声道：“不止哩，她相好这里还出问题咯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部，那个人立马就明白了，笑着打趣他：“那你享福咯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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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司月对董老大报似一笑，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，跟着他继续问前走。顾承熙这时在后面低声问她：“他们说了什么？”
林司月忍不住笑出声：“王爷听不懂方言啊？”顾承熙尴尬地轻咳一声，又听林司月说道，“那你是不是都不知道妾身跟老伯说了什么啊？”
“嗯。”他极不情愿地承认了。
林司月觉得自己亏了，居然看不到堂堂安王吃瘪的样子，真是太可惜了。
她嘴角弯了弯，转而略有严肃地低声说：“这事还不能确定，有情况再告诉王爷。”她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，心里升起一丝不安，但是想到别人好心收留他们，如此妄自揣测他人实在是有些忘恩负义了。
顾承熙看到她严肃的神情，便知道这段对话可疑，他想到那个年轻人眼里对董老大的鄙夷，顿时对这个老伯起了疑心。
快要到董老大的家时，一名妇女出现在他们面前。董老大一看到她，叫道：“陈婶！”被叫陈婶的妇女笑盈盈地走过来。她身材有些臃肿，走得慢，来到他们面前时，看了眼董老大的身后，眼里的喜悦藏不住。
“哪儿来的啊？”陈婶问。
“逃难来的，走丢了，收留收留。”董老大答道，他向身后两人介绍，“这是陈婶，人好的，来照顾你们。”林司月听到后朝陈婶方向微微点头，道：“陈婶好。”她拉了拉顾承熙的衣袖，对他说：“快跟人打招呼。”顾承熙唯唯诺诺地朝陈婶鞠了一躬，乖巧地叫人。陈婶被顾承熙这一举动吓了一跳，林司月连忙向她解释：“我相公在逃难时被大水冲到了巨石上，砸伤了脑袋。”
陈婶这才注意到林司月的眼睛，问道：“你这眼睛怎么了？”她虽带着点儿董家村的口音，但与董老大的略有不同，像是长年待在这里被同化了。
“逃难时弄伤了，看不见。”林司月答道。
陈婶听后叹了口气：“可怜噢，你们跟我来吧。”林司月和顾承熙跟着她走进了一间小屋。屋里陈设简单，一张仅供两人睡的木床，一张四方桌，两个板凳，还有一个小小的方窗盛着午后的阳光照亮小屋。董老大对林司月说：“这屋小得很，你们莫要介意咯。”林司月在顾承熙的搀扶下坐在床上，对董老大说：“没关系，您能收留我们，对我们来说已是万幸了。”董老大点了点头，对她说道：“我和陈婶给你两娃做个饭哈，你们先坐到。”见林司月点了头，董老大拉着陈婶出了小屋。
顾承熙从见到陈婶开始就一直注意着她，他在这个妇女眼里看到的不只是热情，还有快要溢出眼底的贪婪，包括这一路上他看到的那些村民，眼里的伪善和贪婪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。
这个董家村不简单。
他把这一发现告诉了林司月，看到她眉间快要拧成“川”字了，他心知不可能只是他说的这件事，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，于是他问道：“你听到了什么？”他看到林司月抓着他的手臂，脸色苍白。他心道不好，反握住她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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