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7、家养吸血鬼（18）
雁寒还没出血族的地界,就接到来自猎手军团的紧急传信，信上说罗奈尔昨晚被人杀害，现在军团里人心不稳,请她赶紧回去主持大局。
她看完信,稍一思索便大概猜到是南洲所为,既忧心军营又担心南洲,立刻马不停蹄地就往回赶。
此时军团里已经人心惶惶，作为掌管全军内务的高级军官,罗奈尔竟然在重重守卫下被人悄无声息地杀死，雁寒这个主将又不在,死亡带来的阴影几乎笼罩在每个人的上方,很难让人不去担心，这件事会不会是针对整个人族，死神的镰刀又会不会再次落下。
雁寒一回去，底下人立刻带她去查看罗奈尔的尸体,脖颈上被人生生拧断的淤痕已经足够让人触目惊心，更让人心悸的是胸口那个拳头大的血洞，是活生生穿破了肋骨，把跳动的心脏硬拽出来留下的痕迹。
这样的手法,很难说是人族所为。只有那群对鲜血和心脏情有独钟的吸血鬼才喜好如此行事,连杀人都这样残忍至极。
军团里一位军官道：“我们在血族的人传信说，血族的王族在不久前被人屠戮殆尽，乔凡尼三世死亡，整个血族势力大换血。而屠杀王族的那只吸血鬼……好像是凭空出世,实力强大到离谱，连狄拉夫·梵卓都被他打败囚禁了起来。”
他言语间颇有指向性，只差没明着说这新王大概率就是杀死罗奈尔的凶手。他又斟酌着问雁寒：“贝拉特大人,您之前也在血族，有听说更多关于这位血族新王的事情吗？”
雁寒顿了一瞬，摇头：“没有，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那位军官点点头，没有多言。雁寒却敏锐地察觉到在场有几个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集中了一瞬，那是一种带有深意的打量和审视，评估着她话里的真实性。
那些多是依附于罗奈尔的人，或是归属其他势力。猎手军团内部也并不那么和谐，她是人族的最强战力，理所当然地掌管军团，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对她臣服。
毕竟，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。
但他们注定不会收获到什么结果，于是也只能作罢。
但这只是暂时的。就算他们还查不到南洲头上，雁寒作为军团的最高掌控者，也必须尽快给所有人一个交代。
她当然不愿意看到南洲和整个人族敌对，作为他曾经的主人和人族的军官，双方一旦对峙起来，不管怎样的结果于她都是损失。
她一边着手搜证、安抚军心，一边暗地里追查南洲的踪迹。她总得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，何况以南洲现在的状态，放他长时间独自在外，她很难不担心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南洲却显然比她淡定多了。
杀了罗奈尔后，他一路向东，来到了他母亲生长的小镇。
和他无数次想象中的一样，这的确是个安宁美丽的地方。远离了两族纷争后，来往人们的脸上都挂着轻松满足的微笑，和暖阳春花一样灿烂。
南洲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母亲曾经的亲人，南薇的妹妹尚在人世，知道他是自己姐姐唯一留存下来的孩子，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配合他取血。
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伸手抚上他的眉眼，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纹路，慈爱、悲伤又怀念。
南洲想，大概是他这双眼睛，犹似故人。
离开女人的家，南洲沿着小镇的主干道慢慢走，仔细看着周围每一寸曾陪伴过南薇的风景。
现在的他其实对“母亲”这个概念已经没有太多幻想，与其说是怀念南薇，不如说是在完成一个困结多年的夙愿，每一缕清风拂过他颊畔的时候，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南薇，而是雁寒。
他想起她曾承诺过要带他来这儿，可他到底没能等到，还是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。
他一路走到小镇边缘，来往的人逐渐稀少，小路上很有些荒凉。南洲兀自往前走，不一会儿却突然停下脚步，以人类绝对无法企及的速度迅速往后掠去，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脚踢出去。
被他踢中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，从树干后暴露出来，仰面倒在了地上。
南洲顺势踩住那人的胸膛，遏制住他试图翻身起来的动作，垂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，喊出了那人的名字：“阿尔瓦。”
他问：“是她让你来跟踪我的？”
他的语气很平静，表象下却藏着一丝微不可道的、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。
被称作阿尔瓦的男人看着他，神情颇为复杂：“我没想到真的是你。”他肯定道：“罗奈尔就是被你杀的吧。”
谁能想到，那个传闻中神秘、横空出世的强大吸血鬼，屠戮王室的血族新王，就是这个曾经被送到人族的奴隶，他们所有人眼中都毫无威胁能力的少年呢？
南洲没有否认。他放下踩着他的脚，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，态度颇为和善，丝毫没有残暴新王的影子，甚至开口同他道歉：“抱歉，我不知道是你。”
阿尔瓦算是雁寒在军中的心腹，南洲在猎手军团那段时间和他相处得不错，两人都是唯雁寒之命是从的性子，来往间颇有几分志同道合的战友情谊。
对着南洲，阿尔瓦也很难恶言相向。对方身份陡然转变，他正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，就听南洲问：“她让你来抓捕我吗？因为罗奈尔？”
阿尔瓦下意识摇头：“不，大人只让我来这里寻找你的踪迹，找到你后，我只负责向她传信。”
只是寻找啊……
不受控制地，南洲心里竟因为这话而生起一丝隐秘的欣喜。只是寻找的话，就不一定是抓捕问罪不是吗？可能是出于担心，责任，或者……
还没能想下去，南洲就强行打住思维，陡然从发散的幻想里回过神来，而后讽刺地弯起唇角。
——你怎么还没死心呢？
她早就抛弃你了，不在乎你了，根本不会因为你的遭遇而有一丝一毫的动容，就算你下一秒死在她面前，你以为她又会为你停留片刻吗？
事到如今，他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？
南洲长久地沉默着，阿尔瓦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，也安静着没有说话。他没有试图逃跑，以南洲现在的实力，杀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，好在贝拉特大人忙完那边的事就会立刻赶过来，只希望自己还能活到那个时候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终于，南洲抬眸看向他，双手朝向他平举到胸前——竟是一个束手就擒的姿势，对他平静道：“你抓我回去吧。”
阿尔瓦一愣，怀疑自己听错了，不可思议地看向他。
“你抓我回去。”南洲重复了一遍。
又补充道：“回去后……记得带我去见她。”
他思考了很久，他需要一个解脱，而再经历一遍她的冷漠，让自己彻底死心，就是最好的方式。
他不想再不断沉湎于过去了，不想再守着那一点关于她的可怜回忆寻找慰藉。
他早该清醒地认识到，贝拉特可能会宠爱一只狗，但在那之前，一只狗的分量根本不足以胜过她身边的任何事物，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存在。
无论那只狗怎么努力，怎么拼命，都永远不可能跟上她的脚步。它曾在漫长的岁月里流浪，也终将在未来一直流浪。
所以，死心吧。
跟随阿尔瓦去见她，在她决定用他的命赔偿罗奈尔的时候，杀死她，也杀死他自己。
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，南洲几乎预见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，面上却一片漠然，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种灰蓝色，雾蒙蒙的，带着挥不去的死气。
他想，很快，一切就都要结束了。
——他始终不愿意承认，他仍在试图用这样的方式，再祈盼光明正大地见她一面。
也同样不愿意承认，对于贝拉特，他从来不曾无动于衷，也从来对她还有期待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掐指一算，这个世界应该是快结束了，下一个是古代世界，在思考开【太监×女帝】还是【将门遗孤×质子皇子】，总之两个都很伤脑筋的样子or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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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看完信,稍一思索便大概猜到是南洲所为,既忧心军营又担心南洲,立刻马不停蹄地就往回赶。
此时军团里已经人心惶惶，作为掌管全军内务的高级军官,罗奈尔竟然在重重守卫下被人悄无声息地杀死，雁寒这个主将又不在,死亡带来的阴影几乎笼罩在每个人的上方,很难让人不去担心，这件事会不会是针对整个人族，死神的镰刀又会不会再次落下。
雁寒一回去，底下人立刻带她去查看罗奈尔的尸体,脖颈上被人生生拧断的淤痕已经足够让人触目惊心，更让人心悸的是胸口那个拳头大的血洞，是活生生穿破了肋骨，把跳动的心脏硬拽出来留下的痕迹。
这样的手法,很难说是人族所为。只有那群对鲜血和心脏情有独钟的吸血鬼才喜好如此行事,连杀人都这样残忍至极。
军团里一位军官道：“我们在血族的人传信说，血族的王族在不久前被人屠戮殆尽，乔凡尼三世死亡，整个血族势力大换血。而屠杀王族的那只吸血鬼……好像是凭空出世,实力强大到离谱，连狄拉夫·梵卓都被他打败囚禁了起来。”
他言语间颇有指向性，只差没明着说这新王大概率就是杀死罗奈尔的凶手。他又斟酌着问雁寒：“贝拉特大人,您之前也在血族，有听说更多关于这位血族新王的事情吗？”
雁寒顿了一瞬，摇头：“没有，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那位军官点点头，没有多言。雁寒却敏锐地察觉到在场有几个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集中了一瞬，那是一种带有深意的打量和审视，评估着她话里的真实性。
那些多是依附于罗奈尔的人，或是归属其他势力。猎手军团内部也并不那么和谐，她是人族的最强战力，理所当然地掌管军团，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对她臣服。
毕竟，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。
但他们注定不会收获到什么结果，于是也只能作罢。
但这只是暂时的。就算他们还查不到南洲头上，雁寒作为军团的最高掌控者，也必须尽快给所有人一个交代。
她当然不愿意看到南洲和整个人族敌对，作为他曾经的主人和人族的军官，双方一旦对峙起来，不管怎样的结果于她都是损失。
她一边着手搜证、安抚军心，一边暗地里追查南洲的踪迹。她总得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，何况以南洲现在的状态，放他长时间独自在外，她很难不担心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南洲却显然比她淡定多了。
杀了罗奈尔后，他一路向东，来到了他母亲生长的小镇。
和他无数次想象中的一样，这的确是个安宁美丽的地方。远离了两族纷争后，来往人们的脸上都挂着轻松满足的微笑，和暖阳春花一样灿烂。
南洲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母亲曾经的亲人，南薇的妹妹尚在人世，知道他是自己姐姐唯一留存下来的孩子，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配合他取血。
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伸手抚上他的眉眼，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纹路，慈爱、悲伤又怀念。
南洲想，大概是他这双眼睛，犹似故人。
离开女人的家，南洲沿着小镇的主干道慢慢走，仔细看着周围每一寸曾陪伴过南薇的风景。
现在的他其实对“母亲”这个概念已经没有太多幻想，与其说是怀念南薇，不如说是在完成一个困结多年的夙愿，每一缕清风拂过他颊畔的时候，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南薇，而是雁寒。
他想起她曾承诺过要带他来这儿，可他到底没能等到，还是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。
他一路走到小镇边缘，来往的人逐渐稀少，小路上很有些荒凉。南洲兀自往前走，不一会儿却突然停下脚步，以人类绝对无法企及的速度迅速往后掠去，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脚踢出去。
被他踢中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，从树干后暴露出来，仰面倒在了地上。
南洲顺势踩住那人的胸膛，遏制住他试图翻身起来的动作，垂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，喊出了那人的名字：“阿尔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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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语气很平静，表象下却藏着一丝微不可道的、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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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能想到，那个传闻中神秘、横空出世的强大吸血鬼，屠戮王室的血族新王，就是这个曾经被送到人族的奴隶，他们所有人眼中都毫无威胁能力的少年呢？
南洲没有否认。他放下踩着他的脚，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，态度颇为和善，丝毫没有残暴新王的影子，甚至开口同他道歉：“抱歉，我不知道是你。”
阿尔瓦算是雁寒在军中的心腹，南洲在猎手军团那段时间和他相处得不错，两人都是唯雁寒之命是从的性子，来往间颇有几分志同道合的战友情谊。
对着南洲，阿尔瓦也很难恶言相向。对方身份陡然转变，他正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，就听南洲问：“她让你来抓捕我吗？因为罗奈尔？”
阿尔瓦下意识摇头：“不，大人只让我来这里寻找你的踪迹，找到你后，我只负责向她传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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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受控制地，南洲心里竟因为这话而生起一丝隐秘的欣喜。只是寻找的话，就不一定是抓捕问罪不是吗？可能是出于担心，责任，或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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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洲长久地沉默着，阿尔瓦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，也安静着没有说话。他没有试图逃跑，以南洲现在的实力，杀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，好在贝拉特大人忙完那边的事就会立刻赶过来，只希望自己还能活到那个时候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终于，南洲抬眸看向他，双手朝向他平举到胸前——竟是一个束手就擒的姿势，对他平静道：“你抓我回去吧。”
阿尔瓦一愣，怀疑自己听错了，不可思议地看向他。
“你抓我回去。”南洲重复了一遍。
又补充道：“回去后……记得带我去见她。”
他思考了很久，他需要一个解脱，而再经历一遍她的冷漠，让自己彻底死心，就是最好的方式。
他不想再不断沉湎于过去了，不想再守着那一点关于她的可怜回忆寻找慰藉。
他早该清醒地认识到，贝拉特可能会宠爱一只狗，但在那之前，一只狗的分量根本不足以胜过她身边的任何事物，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存在。
无论那只狗怎么努力，怎么拼命，都永远不可能跟上她的脚步。它曾在漫长的岁月里流浪，也终将在未来一直流浪。
所以，死心吧。
跟随阿尔瓦去见她，在她决定用他的命赔偿罗奈尔的时候，杀死她，也杀死他自己。
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，南洲几乎预见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，面上却一片漠然，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种灰蓝色，雾蒙蒙的，带着挥不去的死气。
他想，很快，一切就都要结束了。
——他始终不愿意承认，他仍在试图用这样的方式，再祈盼光明正大地见她一面。
也同样不愿意承认，对于贝拉特，他从来不曾无动于衷，也从来对她还有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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