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第 55 章_前夫他不肯和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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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第 55 章

  虎口夺食这件事,是长乐王这么多年来做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。而且贴着底线而过。

  长乐王自信就算天子追究起来,在这件事上寻不到半点可以拿出手的理由。

  和内命妇勾搭,自然是要治罪。可白悦悦不是内命妇,甚至和天子连个口头上的婚约都没有。

  她既然没有被册封为内命妇,又被赶出了宫廷,那么就和天子毫无关系。

  更何况这门婚事乃是皇太后拉纤保媒的,天子作为儿子,碍于孝道,也没办法对太后做的媒有什么怨言。

  长乐王做好了准备,天子却对此不提一字。

  “阿叔,你看看这里。”元茂将长乐王搀扶起来,他手指点了点虎牢,“如今宋军围攻虎牢,而长社已经被破。虎牢若是丢了,那么洛阳将没有任何天险可守。到那个时候,宋军将长驱直入,直达洛阳。”

  元茂点了点羊皮地图上洛阳的位置。

  洛阳乃是天下之中,又为几朝古都。当初迁都于此,也有向天下宣称魏国正统的地位。不过世上所有事都有阴阳两面。从平城迁都洛阳,虽然是以此宣称正统,但洛阳离宋国却太近。再加上四周地势平坦,一旦虎牢破了,那么洛阳就会易主。

  所以这次的情形刻不容缓,哪怕是皇太后那种嗜权如命的人,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刚不过那些宗室,同意天子带兵亲征。

  一旦洛阳真的丢了,一群人就得回平城宫。到时候丢脸丢到天下皆知。朝廷的脸面也基本上丢完。

  威信这东西,建立起来需要滚滚人头和鲜血。可是摧毁起来却是容易的很。

  “秦王丢了长社。”元茂说这话的时候,脸上不变喜怒。

  “虎牢不能丢了,否则就真的只能让太后领着人赶紧回平城宫了。”

  “所以我让阿叔过来。”他看向长乐王,眼底里全是信赖和倚重。

  “秦王丢了长社,现如今还在外面跪着呢,朕没让他起来。打仗打成这样,丢了列祖列宗的脸。”

  元茂看向长乐王,“朕记得阿叔十三岁开始就跟着先帝北伐北狄,如今阿叔还能为朕而战么?”

  长乐王张了张口,“如今臣是中书监。”

  天子年轻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,“那又如何?现如今情况危急,就算是中书令,若是真能用的上他,他也得给朕上阵杀敌。阿叔何必拘于此?”

  天子靠近了些,言语里似乎多了些许别的意味,“更何况,阿叔真的情愿一日到晚和公文笔墨打交道?”

  这当然不是。

  长乐王被隐约的勾起心底下藏着的那些希望,比起勾心斗角,杀人不见血的朝堂。他倒是更喜欢沙场,所有的谋略拳拳到肉,以鲜血开始,以鲜血结束。

  鲜血淋漓的痛快。

  “臣遵命。”

  长乐王低头。

  天子浅笑。

  天子大军驻扎在悬瓠,长乐王在路上没有太久赶到了。不过满面都还是灰尘泥土,现在见完天子正好腾出空去打理一下自己。

  长乐王出去就见到秦王跪在了大帐前,其实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,只是他急着去觐见天子没有注意而已。秦王前几日打了败仗丢了城池,跑到了悬瓠大营,现在跪在地上。

  前几日悬瓠下了雨,地上泥泞成了一片。秦王跪在地上,身上衣袍吸满了泥水贴在身上,满是狼狈。

  “阿叔,”秦王见到长乐王出来,眼前亮了亮,“陛下提起我没有?”

  他跪在那里已经有好会了,一路逃命没花太多的力气,跪在这儿淋了雨倒是要了他半条命。

  这个侄子此刻满脸狼狈的看他,脸上还带着点儿讨好的笑。看着心里莫名觉得膈应。

  长乐王当做没看见,抬腿就要走,谁知道秦王这时候也没皮没脸了,一把抓住他袍服的下摆,不让他走。

  “说你打了败仗,你要听么?”长乐王问。

  秦王一下低头下来,长乐王把自己的袍服一角从他的手里撒开。

  “现在虎牢那里拼死一搏,看能不能受得住。若是不能……”

  若是不能,洛阳不保。那罪过是真的不小了。

  秦王眼里的希翼没了,垂头丧气的低头。

  他没有时间和秦王扯,径直到了营帐内。那里换洗的衣物以及明光铠都已经放好了。

  换上那些衣物铠甲,将自己收拾妥当,前去中军大营。

  长乐王去的时候,穹庐里已经有许多人在了。

  “宋帝大军兵分四路,向我而来。”

  元茂坐在小巧的胡床上,手里持着一支鲜亮的羽毛,示意周围的宗室将领去看地图。

  “西路猛击潼关,意图击破洛州一举拿下洛阳。”元茂手里的羽毛在洛州这块地方上画了一个圆圈,“东路攻击济州,和中路一道来势汹汹。看样子,宋帝是一派的雄心壮志,想要一统了。”

  元茂话语略带点笑意,听不出太多的困扰。

  “他们出兵,看似来势汹汹。但是没到最后一刻,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。”彭城王道。他虽然年轻,但也被元茂一同带了出来。

  “虎牢之困在即,应当先救洛阳眼下之危急。”

  长乐王摇摇头,“虎牢是防守洛阳的一道重地,此处有重兵把守。而宋军既然围住了此处,自然是做了十全的准备。带兵前去恐怕一时半会的见不到功效。但是如今必须先给宋军一个措手不及。只要其中有一路遭受重创,那么其他三路未免要回头来救。”

  “但这四路,也不是每一支都和围困虎牢的宋军一样有所收获。”

  “那要是虎牢守不住破了怎么办?”有宗室问道。

  长乐王沉默,这个就是赌,赌一赌。看看虎牢能不能等到那一日。

  所有人都看向了元茂,等着这位天子给一个主意。

  “好,”他颔首,“就照着长乐王所言。”

  “陛下不可啊!”

  一时间营帐内反对声此起彼伏。

  元茂静静的看着面前各种群情激奋,若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,见到这么一副架势,难免会有些心虚气短。若是定力不够,会不禁怀疑自己决断究竟是不是对的,哪怕鉴定所想,也要气眼前的这些人,竟然不知好歹。

  元茂什么情绪都没有,等到面前这些人吵得最厉害的时候,力排众议,用了长乐王的计谋。

  白悦悦在府里,时常听到外面的消息。

  如今这世道,打仗司空见惯,但是打仗打到自己眼皮子底下,那又是一番不同的感受了。

  白悦悦听说现在虎牢关被宋军给围困起来了。洛阳里上下也不复之前的富贵宁馨,透着一股难言的紧张。

  这年月没什么事是一定的,发生什么都不意外。

  白悦悦以防万一,把自己能收拾走的财物挑着最不起眼的给收拾了下,然后又去看长乐太妃。

  长乐太妃自从长乐王被天子宣召到悬瓠大营之后,就越发的诚恳礼佛了。她每次去,太妃不是在礼佛,就是在去寺庙的路上。回回找不到人。

  白悦悦原本是打算,如果洛阳真的有个什么事,带上太妃一路跑回平城去。

  但见不着人,也不好一块商量。她也不是没有去寺庙找过,只是见着太妃勤勤恳恳的礼佛,她也不忍心打扰。

  今日她从永宁寺见到太妃拜在佛像前,很虔诚的跪拜。她伫立在门口看了小会,还是转身离开。

  正从廊道上走着,见到四娘虞宁带着人过来。

  虞宁头上戴着帷帽,哪怕到了女眷扎堆的地方,也没有半点摘下来的意思。

  那天的风疹起的很凶,几乎浑身上下全都是。医官们对此的办法就是调理,并没有什么太多立即有效的办法。

  调理身体没有几个月见不到效果,因此虞宁也因病不能入宫,到了如今,风疹虽然渐渐消退,但是疹子褪去了,却留下了疤痕,虽说可以完全褪去,但也要用不少时间了。

  虞宁平日里在府内并不出来见人,这段时间外面传战事吃紧,天子又带兵亲征,所以她也一改居家养病不出的作风。

  “四娘?”白悦悦见到虞宁,“好久不见。”

  两人无话可说,但既然都见着面了,该打的招呼还是得打。

  虞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,点了点头,就算是全了彼此之间的礼数,“我记得你之前不怎么爱到寺庙里来。今日怎么来了?”

  “我今日是来寻太妃的。”白悦悦说着,看了一眼虞宁身后跟着的婢女,婢女们手持长柄鎏金香炉,捧着水果鲜花等供品。知道她也是来礼佛的。

  礼佛向来是个麻烦事,不到逼不得已,她是不会去做这些。

  “既然没事的话,那么就先告辞了。”

  白悦悦说完就要走,却被虞宁一把拦住。

  她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手,“四娘,这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我正要去祈福,一块去吧。”

  薄纱下的头动了下,也不管她是否答应,抓了她的手臂一块去。

  虞宁早就已经定了今日礼佛祈福,到了地方,她让身后的婢女把贡品全都摆放到佛像前。

  见到旁边站着的白悦悦满脸无所谓,“这是在佛面前,你这样小心到时候遭报应。”

  白悦悦听了越发无所谓,“是吗,难道不会劈拉我过来的么?”

  虞宁被她这毫不客气的话给哽的“你”了几声,好半会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。

  “陛下待你不薄,对你也有恩。现如今让你过来替陛下祈福,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?”

  白悦悦听了没忍住当着虞宁的面,一双白眼都翻了出来。

  她太过没遮掩,让虞宁一口气倒憋在喉咙里,差点没缓过来。“你什么意思?难道陛下对你还不够好么?”

  “他对我,那是陛下自己的事。”白悦悦只觉得烦躁,“我没求着陛下对我好。而且是你拉着我来的,对我说这么一大堆话是要做什么?”

  “更何况,你做的这些陛下又不知道。”

  虞宁正要开口说话,又听她笑道,“就算陛下知道了,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。毕竟内内外外,想要讨好奉承他的人多了去。你也不过其中一个,说难听的”

  白悦悦看了一眼婢女手里的那些东西,笑了一声,“手段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花样。陛下没有亲眼看到,就算听说了。你觉得他会放在心上么?”

  她说着故意靠近虞宁,虞宁被她这番话说的气血翻涌。

  “陛下对你不薄,到了如今,你既然是连祈福都懒得?”

  虞宁想要拉她来,和她一块给天子祈福,也是想要她看看如今她们两人已经完全倒转过来的局面。

  三娘如今和长乐王定下婚约,远远不及她。王妃说白了也只是外命妇,和皇后根本就无法相比。

  二来,她也有让三娘谢陛下恩情的意思。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,三娘受陛下太多好处了。随便拿出来一点,都足够用三娘整个人整条命去报答。

  “你自己一厢情愿,别把我拉进来。”白悦悦被那股浓香熏的有些难受,开始的时候路上行走还不觉得,现在到了密闭的地方,熏香的味道越发浓厚。

  “陛下要的是打胜仗,除了这个之外,其他的都算不上什么。你要是觉得你能在这儿能拜出个全歼敌军,那么就继续在这儿拜吧。”

  白悦悦不耐烦了,“不过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,陛下不看重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。别说陛下不知道,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笑置之。若是觉得陛下知道了你花费这样的功夫,就会对你与旁人不同。那就想太多了。”

  “与其在这儿花费功夫,不如好好回去养病。”

  说罢她就走了,虞宁在后怒道,“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,竟然也能得到君恩!”

  白悦悦走了几步回身过来对她一笑,“我这样的人都可以,你这样好却不行。是不是天生的命不好?”

  “要不要进宫去哭一哭?”

  虞宁望见她脸上的讥讽嘲弄,和前生当众顶撞她一模一样,脸色一白,小半会不能说话。

  “你所作所为,不怕陛下知道么?”

  白悦悦想笑,“我和陛下没有关系,四娘若是愿意长途跋涉的去说,那请随便。”

  她突然上下打量了三娘一下笑出声,“不过你就算去说了,你在陛下眼里,原来是什么样,那还是什么样。”

  虞宁脸上怒意张显,白悦悦见了不过一笑罢了。

  她说罢,一脚跨出门,直接出门上了马车,入了马车没有多久,听到外面疾驰的马蹄声。

  洛阳城内在这个时候,能一路疾驰过来的,恐怕只有前线的战报了。

  她掀开车簾,果然见着一个兵士打扮的人飞奔了过去。

  的确是有消息了。天子领着大军狠狠重创了宋军的中路军,和宋帝狭路相逢,于寿春一战,大胜宋军。并且借着此战南下。原本是宋军北伐,转眼间竟然变成了魏军南下。这顷刻间强弱翻转,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

  皇太后拿着手里的战报,在朝堂上笑脸盈盈,说国朝的忧患可以解决了。等下朝之后,她回到长信宫,脸上阴沉。

  中书侍郎李约到长信宫的时候,就见到太后那不善的脸色。

  “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?”太后看向李约。

  李约知道太后指的是天子不解虎牢之急,反而掉头痛击宋军中路。

  “陛下这样,也是围魏救赵。宋帝所在中路遭受重创,其余宋军也不得不调转回头来救。也是救了洛阳之急。”

  太后听了笑了声,“是么?”

  李约看她的脸色,知道她心里终究是有些不以为然。上位者都有多疑的毛病,天子有,太后也有。尤其在这个帝后争权的节骨眼上,稍稍有些风吹草动,都会引来太后的怀疑。

  他让宫人把茶具拿上来,自己亲自给太后烹茶。

  李约年轻且生的一副好皮囊,持杓烹茶在他做来,极其的赏心悦目。

  “难道太后是想要陛下胜不了吗?”

  太后脸色蹙眉,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”

  “若是他输了……”

  输了,天子的威信自然是一落千丈,但是她也没好到哪里去。洛阳失守她得带着百官一路逃往平城宫,若是运气不好,手脚不够快,跑不过宋军的话。做了俘虏,那简直生不如死。

  可他赢了,就已经向天下人证明他已经有足够的担当掌权。锋芒正盛,她不能如自己所愿,继续呆下去了。

  不管是输赢,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。

  太后靠在凭几上,手指撑着额头。李约见她满脸不快,把手里的茶汤递给她。

  “臣最近得了个方子,名为逍遥方,说是能疏肝解气。喝了之后,容易心情愉快。”

  太后嗤笑,她喝了几口茶汤,“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东西。”

  她喝了一口,想起什么,“现如今天子南下,还有人跟着他没有?”

  孤军深入是兵家大忌,没有左右两翼相护,长久不了。

  “听说收回丢失的城池之后,陛下令长乐王领当地兵马,收拢残部重组,跟随南下。”

  太后听着,吐出口长气,“的确有几分本事。”

  李约一笑,给她继续将茶汤满上。

  宋军被魏军打了个措手不及,原本围困虎牢的宋军得到中路被迎头痛击的消息之后,不得不回头相救,但是东路就又被魏军击溃。

  原本兵分几路,在短短时日内变成了退败,彼此间顾应不暇。

  元茂乘机领兵南下,将原本丢失了的城池一一收回,并且深入到了宋国境内。转眼间胜败强弱逆转。

  最纵深之处,到达了豫章郡。

  元茂没有继续南下深入,点到为止,班师回朝。

  这一路上,元茂约束大军行动。军中绝大多都是世代为兵的军户,军户作战,一旦见到了有优势,就要抢人抢,开始杀人放火,闹得沸反盈天。

  元茂下令,约束军中军士,不允许军士抢夺宋国民人粮草。若有需要,必须以钱财购买。

  另外那些被掳掠来的南朝俘虏,也被他释放。

  回朝那日,洛阳里欢天喜地,完全没了之前那股紧张的气氛。

  班师回朝第二日,宫里来了人,给白逊赏赐。并且关起门来和白逊说了些许话。外人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。

  宫里来的使者来了之后,白逊让人把白悦悦叫了过去,白逊上下打量她,看得她心里发毛。过了半晌,白逊开口,“我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,你姊姊上回闯了祸,不好出门,你替我去寺里上个香,祈福一下吧。”

  四娘虞宁那一身的风疹,是吃了二娘婉宁给的酥酪之后起的。两家为了这个闹到现在都还没闹出个眉目。婉宁也就一直躲在家里,轻易不出门。家里的确是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的了。

  父母孝道天经地义,白逊发话了,白悦悦就得去。

  第二日白悦悦去了个大早,去了寺庙里,洛阳里不少寺庙都是皇室捐建的,没有一定身份都进不去。

  白悦悦不耐烦礼佛,除非逼不得已,要不然能不拜就不拜。好不容易祈福完,她起身来,发现室内婢女还有僧人全都悄悄的出去了。

  室内静悄悄的,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
  白悦悦从团蒲上起来,张望左右,她正欲推门而出,这个时候门从外面吱呀一声开了。

  她抬头,就见到元茂站在门外。

  他今日着素色的袍服,看上去似乎只是个来寺庙的平常子弟。

  元茂双眼看她,灿然一笑,“三娘子,可以请朕进去么?”

  白悦悦侧开身,请他入内,元茂迈步到室内。看着一旁放置的香茶,牵袖为他自己倒了一杯。

  “陛下不是前日才回来么,怎么今日就……”

  元茂看她,“因为朕想你了。”

  他看她,“很想你。南下的时候还好,但是回来的路上很想你。”

  话语直白,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余地。

  白悦悦嘴唇嗫嚅了几下,她低头不看他的双眼,“陛下说这话不合适。”

  “为什么不合适?”元茂抬手喝茶,双眼盯着她,“是因为你和长乐王定亲了吗?”

  他笑出声来,“朕早知道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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