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正版只在晋江_顶级灵异小说家[无限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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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正版只在晋江

  虽然副本中所有的玩家都有相似的经历,但是与池翊音和京茶不同的是,其他玩家做出了不同的选择。

  池翊音对重现的记忆做出了猜测,认为副本效果呈现的是人状态改变的那一刹那。

  而人生的转折点,对于大部分来说,都是痛苦的。

  尤其是那些从幸福坠落深渊,失去了保护,因此不得不站起来复仇,或是自保的人。

  池翊音幼年时与母亲分别的刹那,黎司君在黄金神殿发现死亡真相的瞬间,以及……

  玩家们生命中最痛苦的事物到来之前。

  那位唯一的c级玩家从进入游戏场之后,已经太久没有梦到过自己在现实中的时候了。

  久到他已经快要忘记层环境的自己,到底是何种模样。

  但是他依旧深刻记得当年母亲死亡的时候。

 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,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咖啡馆,而是身处于熟悉又陌生的家中。

  他意识到自己坐在沙发上,家中老旧的房子稍显破旧,却被母亲打理得整齐。沙发上披着的花布是曾经他嫌弃艳俗,却在之后的岁月里久久痛苦回忆,依旧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回去的怀念。

  他心中一片惊愕,却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,唯恐惊醒了这一场美梦。

  游戏场长久的经验,让他已经慢慢意识到,恐怕这里是副本效果重塑的场景,而眼前的这一幕,就是他记忆中印象最深、也最不想回忆却又不敢忘掉的那一刻。

  那时他还是大三的学生,正值青春,最厌恶来自家长的唠叨,尤其是母亲没有尽头的叮嘱,更加让他厌烦,嫌弃母亲年老话多。

  暑假的时候,他和母亲的矛盾终于爆发,彻底大吵了一架,然后他在母亲的哭声中摔门而去,赌气决定在网吧度过自己剩余的暑假,拒接了所有来自父母的电话。

  不过在一个多月后,他还是心软了,在母亲再一次小心翼翼发来消息,说家里做了好吃的想要给他送来的时候,他神使鬼差的回了一个“嗯”。

  却让母亲喜悦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,近乎卑微的向他道歉,说是自己的错,不应该指责他。

  然后还说,中秋节就快到了,她想要送饺子和月饼到学校给他,也想要看看他。

  字里行间里,全都写满了哀求与退让,生怕再惹他生气。

 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,坐在电脑前面看着游戏界面,眼泪却涌了上来。

  算了,算了,这是自己的妈,最穷的时候卖废品拉扯自己长大,从来没有亏待过他,要是一直这么赌气也太不孝顺了。

  这么想着,他对母亲说:[好。]

  中秋节那天,所有同学都去外面包场狂欢庆祝,而他拒绝了所有朋友和同学,在微凉的秋风里等在校门口,想着数月没有见到的母亲,在心里反复排练着见面应该怎么说话,怎么笑怎么离开,什么样的表情才能不伤了母亲的心,有让他有面子。

  就在他漫不经心想着的时候,校门对面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呼唤声。

  他抬头,就看到母亲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,在街道对面开心的向自己挥着手。

  他不自觉笑了出来,也抬起手,想要挥一挥。

  但他很快就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傻,不酷,于是假咳了一声收回手,高冷的站在原地,等着母亲走过来。

  绿灯,人行横道。

  喜气洋洋的母亲,吵架不欢而散后时隔数月的见面。

  他已经想好了求和的话。

  但车子横冲直撞,快速冲了出来。

  “砰!”

  他愣愣的抬起头,视线追随着飞在天上的母亲,又眼睁睁注视着她重重摔下来。

  砸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。

  鲜血填满了柏油马路每一道沟壑。

  母亲看着奔跑过来的他,虚弱的笑了下,然后,永远的闭上了眼睛。

  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摔在血泊里,染了血,刺痛了他的眼。

  他跪倒在母亲尚且温热的尸体旁边,却无论如何呼唤哭嚎都喊不回自己的母亲。

  以及那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道歉。

  和妈妈我爱你。

  永远成为了他不可触碰的遗憾。

  从那天之后,他再也没敢吃过饺子,甚至只要看到,就会不由自主想起母亲死亡的那一幕。

  ……以及染了母亲鲜血的饺子。

  然而十年之后,他也出了车祸。

  血液流失迅速带来的冷意令他打着寒颤,周围所有的喧闹都从耳边消失,好像只剩下母亲曾经温柔又卑微的问话。

  儿啊,想吃饺子吗?

  想。

  他倒在血泊里,三十岁的人也是没了娘的孩子,哭得泣不成声。

  妈,我想吃饺子了,你做的饺子,十年前的那一碗饺子……

  他眼角带泪,带着不可弥补的遗憾闭上了眼。

  然后被拽进了游戏场里。

  可即便如此,他也从未有一刻想过,自己能够再次圆满了自己的遗憾,和母亲再一次见面。

  向她说出那句错过了的道歉。

  和其他想要回到现实的玩家不同,他在游戏场里只求自保活下去。

  因为他知道……在现实里,已经没有人在等他回去了。

  他没有家了,是个没了娘的孩子。

  可现在,他坐在十年前自己的家中,旁边传来母亲的啜泣声。

  即便知道这是副本效果,但他已经全然不在意了,只恍惚的站起身,向哭声的方向走去。

  “妈。”

  他看着母亲回过头错愕的看着他,呼唤刚一出口,就已经哽咽。

  “妈——!”

  他跑过去,一把抱住了母亲,哭得泣不成声。

  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在吵架指责她的儿子,下一秒就忽然哭着抱住她,但她还是担忧关切的回抱住他,轻拍着他的后背,就像是很多年前哄还是个婴孩的他睡觉。

  “妈,我想吃饺子了,我想吃你包的饺子。”

  “好,好,妈给你做。”

  “妈,对不起,对不起,我不应该和你吵架冷战……不要死,对不起……”

  泪眼朦胧中,c级玩家看到自己的未来。

  他留在家里,母亲也没有出意外,他的未来也顺风顺水,像每一个平凡但幸福的普通人,细水长流的安稳幸福。

  那曾经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妄想,现在却唾手可得。

  【为了这些,即便代价是放弃你真实的现实吗?】

  他听到自己毫不犹豫的回答:“是。”

  下一刻,c级玩家所有与游戏场相连接的设备都被一一收回,系统的提示音不断播报,最后:【恭喜您!祝您好梦。】

  c级玩家感觉自己在缩小,就连形态也在变化,最后变成了一只小小的人偶娃娃,被另一个长裙女子捧在手里。

  他是笑着闭上眼睛的。

  封闭了自己对残酷现实的感知,放任自己在幸福的梦里永生。

  与他做出相似选择的,还有另外五名玩家。

  新人回到了进入游戏场的前一刻。

  他向自己朋友抱怨,自己做了一个噩梦,到了一个叫游戏场的疯狂地方,那里有一群不正常的人,还有个莫名其妙的系统。

  朋友哈哈大笑,请他去喝酒。

  他骂骂咧咧,说如果真有那种地方,他一定一拳打十个,让那什么垃圾系统跪下道歉。

  说着,他和朋友们的身影渐行渐远。

  他们选择了逃避痛苦的现实,在美梦中度过一生。

  即便那是虚假的又怎么样?

  幸福快乐就行了。

  至于世界如何,真相如何……他们不在乎。

  “其他人的死活,世界毁不毁灭,与我何干?”

  玩家说着,心满意足变成了人偶娃娃。

  咖啡馆里,长裙女子微笑着将娃娃摆放在角落中,当做漂亮的装饰品。

  “没有勇气的懦夫。”

  注视这一切的白蓝嗤笑一声,满眼不屑。

  长裙女子却眉眼温柔平静,没有表现出半分对于人偶娃娃的轻蔑。

  “你这样说,不也和游戏场合作,开辟了暂居区吗?”

  她微笑回望白蓝,声音柔和,可说出的每一句话,都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:“听闻以前,你也曾经是反抗游戏场的一员。”

  白蓝一愣,过往的画面涌上心头。

  他抿了抿嘴巴,低垂下头,神色阴沉不发一言。

  “对于不想战斗的人,我也愿意给他们一个安息之地。”

  长裙女子轻笑着环顾咖啡馆,温柔低语:“如果他们想要的并不是世界和真相,我给他们自私的机会,让他们在梦里,继续自己的生活。就好像他们从未死去……直到世界消亡。”

  黄金神殿内,黎司君掀了掀眼睫,漠然看向某一方向,只一眼,便平静收回视线。

 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踏进黑暗,承担真相带来的痛苦。

  神最后的怜悯,就是赐予他们死亡的安宁。

  在六尺之下的坟墓中,即便审判的号角吹响,也不会再有重新站起来复生的机会。

  “导游,神殿里有纸吗?”

  池翊音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,拉回了黎司君的注意力。

  少年的声线清澈剔透,如山泉叮咚,清冽甘甜,足以拂去黎司君所有的坏心情。

  他回眸望去,就看到自己的小客人正坐在他的肩膀上,认真的垂眸望向他。

  那双漆黑如墨的漂亮眼眸中,倒映出的只有他的身影。

  黎司君愣了下,才重新微笑起来。

  “满殿的黄金,哪怕你只拿走一块,离开这里之后都足够你成为令人艳羡的富豪。你却只向我要一张纸?”

  黎司君仁慈的又给了池翊音一次机会,并决定不论他索求什么,自己都会满足他的愿望。

  即便是一座城池甚至国家,他也给得起。

  但池翊音只是诧异的看了眼黎司君,觉得他问的这话足够诡异。

  他要黄金干什么?

  就算他真的是个贪婪之人,看他现在这个体型,他又能带走多少?

  最后还不是为不属于自己的财富所累,甚至被拖累死在这黄金的坟墓里,变成和地下那些死尸一个模样。

  足够干扰寻常人的诱惑,对于池翊音而言却尚不及空气珍贵。

  不过黎司君这样说了,他还真的意识到,自己确实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。

  “除了纸以外,还需要钢笔。”

  池翊音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,道:“换了衣服,我的笔记和钢笔都不在身上。”

  做好用力的准备却只能使出一点点力气的黎司君,就像是狂奔后的急刹车,让他一时间收不住自己的惊讶,瞬间抬眸看向池翊音,想要探究他所言到底是不是真实。

  池翊音被看得莫名其妙,思考了一下,道:“是我疏忽了,如果这座神殿太古老传统,不使用这些的话,那羊皮纸和羽毛笔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  “……石板和木炭也行。”

  池翊音:总不能连原始人都不如吧?

  黎司君缓缓眨了下眼眸,慢了几拍后才缓过神来,然后他垂眸轻笑出声,金棕色的眼眸中像是朝日初升,金光粼粼如荡漾水波。

  “当然有。”

  他踏过满地尸骸血水,凡是他走过的路,千瓣莲华顿生于他的脚下,在血河中摇曳生姿,光芒点点,没有让血水弄脏了他的半片衣角。

  黎司君熟门熟路的走到黄金的雕像现在池翊音面前。

  他泰然自若的将纸笔递给池翊音,好像这些东西本就是神殿常备。

  “不过,你要这些干什么?”

  黎司君好奇问道:“你是觉得,把现在发生的事情写下来,能让你离开这里吗?”

  “那倒不是。”

  池翊音仰头思考了片刻,斟酌着话语道:“你既然调查过我,就知道我是个家。那对于家来说,随时随地记录灵感写书,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吧?”

  黎司君:“很合理,但放在这种地方就变得不太合理。”

  池翊音补刀:“我是写恐怖的。”

  “……非常合理。”

  池翊音神情自若的翻开笔记,然后他挑了挑眉,惊讶的发现不论是笔记本还是钢笔,都是自己惯用的规格牌子。

  黄金神殿对书写也很专业啊,还是该说财大气粗,一切都配备最好的?

 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,钢笔落在笔记本上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
  黎司君的怀疑是正确的,如果是正常人,再敬业的家也不会在生面面临危险的时候,还记录自己的灵感,想着下一部的雏形。

  但池翊音不同。

  只是一张皮,真相与人,才是他想要书写的“骨”。

  更何况,被他写在笔下的非人之物,都会成为他的工具。

  既然这里的情况尚不明朗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,既然顾希朝等在游戏场中被书写的人物无法进入虚假的记忆,那他就干脆在这里再次书写自己的力量。

  不过,池翊音并不准备把自己的底牌,全都掀给黎司君看。

  黎司君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,只是暂时的盟友而已。离开记忆之后,他们回到副本,池翊音依旧没放弃对黎司君的杀意。

  永远留住最重要的底牌,就如不曾出鞘的断剑,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力量。

  只是这一次,池翊音要写的,并没有一个指定的主体。

  他要写的,是共性。

  ——就像这次副本的红信封,并没有指定的身份与称谓。

  无论先生女士,每个人都可以是身处于此的主体。

  《酣眠于雾的兽》。

  从对副本效果有所猜测之后就酝酿于心的名字,迅速在纸张上成形,原本散落在脑海中的碎片,也逐渐被捋顺成为思想的雪花。

  池翊音安坐在黎司君肩上,宽阔有力的肩膀像是坚实的大地,承托着他的重量和安全,没有让他晃动分毫。

  他垂下眼,棕色的发丝散落下来,又被他随手挽在耳后。

  很快,他就陷入了专注的写作当中。

  【我甚少走进咖啡馆。

  并不是因为我讨厌这种饮料,而是因为迈进咖啡馆的那几分钟对我而言,都是奢侈,又怎么能像那些坐在舒适软座上的人一样,悠闲的坐在落地窗后看风景?

  我所居住的城市就有一座咖啡馆——请不要取笑我的无知,我的朋友,因为这座咖啡馆确实与众不同,在我的生命里,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咖啡馆。

  它吃人,人们却喜爱它。】

  【哦不不,这不是为了恐吓你,让你坐在书桌前惶恐不安,我只是在客观陈述一个事实。

  我见过人走进去,却没见过人走出来,他们坐在落地窗后的座位上,端着漂亮的珐琅骨瓷咖啡馆,喝着最上等的咖啡,但他们从不走出来,看世界只用玻璃窗。

  当我在窗边驻足,他们就会指着我开怀大笑:看啊,那人,我们来打个赌吧,猜猜他到底有几天没有睡觉了?】

  【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,那就是七天吧。

  我说,神用七天创造世界,我则用七天来替别人的世界工作,实不相瞒,我也想坐在你的位置上,喝着咖啡悠闲看风景,没有忧愁烦恼——我时常觉得,我像已经死了一般在活着。

  不过不行啊朋友,您瞧门外邮箱里厚厚一沓的账单,再听听我那房子的婴孩哭声少年摔打老人□□声,我的生活不在咖啡里,在柴米油盐里。

  我自知是个懦弱的家伙,您一定瞧不起我这样的人吧?为了几张钞票就卑躬屈膝,扬脸卖笑,比不得咖啡馆里的清贵,更从来都不谈论自己的理想,也不爱说城里哪里艺术馆开业,哪幅作品划了时代。

  因为我和咖啡馆外的城市已经融为一体,理想?理想变成了孩子的尿布和奶粉,变成了新书包和新衣服。

  不过要是有机会,我也想要进咖啡馆看一看。

  谁会不喜欢坐在落地窗后面,欣赏着别人的忙碌,享受自己的悠闲呢?】

  【我没想到,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
  去试试吧,反正只活这么一次,这也不能那也不行岂不是太亏了?有人这么告诉我。

  我咬了咬牙,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咖啡馆的门,和门铃声一起飘出来的,还有咖啡香气。

  这很好。

  我也成为坐在落地窗后面的悠闲客人了。

  即便我内心焦躁,如坐针毡,再舒服的沙发对我而言也像是刑具,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家里的事情,账单山一样的压在脑子里。】

  【但好在人的适应能力足够强大,旁边的客人同我搭话,说起了他的幸福人生,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,竟也慢慢习惯了咖啡馆里奇怪但舒适的氛围。

  真好啊。我想着,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,真幸福。

  外面起雾了。旁人惊讶的喊,好大的雾,城市消失了。

  大雾覆盖了整座城市,昼夜不眠车水马龙的繁华安静了下来,像是外面的人都死了一样,恐惧令咖啡馆里所有人惶惶不安,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  我们被困在了这里,从第一天到第一年,好像这里是诺亚方舟,我们是得到宽恕的幸运儿。即便最开始有人说要冲出去,现在也没人在说这种傻话了。

  出去干什么呢,外面说不定有怪兽呢,现在的日子不舒服吗?他们这么问我。

  我想了很久,辗转难眠,然后在天亮时,郑重擦干净了我的鞋子,系了个出奇漂亮的结,然后走向大门。】

  【你疯了。他

  们吃惊,出去可是会死人的!

  可不走进浓雾里,我们永远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,有怪兽有危险,还是一切如常,只有亲眼看到才知道。谁让我是个喜欢寻求真理的疯子呢?这样的意志常常驱使我冒险,即便死亡也无法更改。

  我向所有人道别,在风铃的声音里推开门,走进大雾,再也没有回来。】

  【咖啡馆里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了,大雾外面,其实什么都没有,我的生活依旧在继续。

  如果说有危险,那大概也是生活本身,它依旧让我筋疲力尽。偶尔也会在不眠不休后的黎明,重新想起咖啡馆里的悠闲生活。那真幸福啊……以广袤世界换取的幸福,一生囿困于小小咖啡馆的安稳。

  他们选择了躺下,我选择继续前进。

  大雾外面没有兽,人的心里有恐惧。】

  【人总是有放纵自己快乐的本能,但是我……我不要虚假的幸福。】

  池翊音的笔尖微微停顿,墨迹在笔记本上洇开一团墨色。

  他的意识逐渐从深海中重新浮起,脱离了精神高度集中的写作状态。

 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定了定神,纤细的手指执笔,坚定的写下最后一句话。

  【我选择世界与真理】

  瘦金字体铁画银钩,即便是少年的形态,笔下的力度却依旧没有半分虚弱,落笔入木三分,像是手中的不是寻常的笔记本。

  而是现实本身。

  池翊音眸光逐渐和缓,他抿了抿唇,然后抬眸向前看去。

  他写了多久,黎司君就在身边陪伴了他多久,黄金神殿中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,而黎司君抱着他,他的重量似乎如空气般轻松,没有让黎司君的神色有任何改变,看不出半点疲惫。

  “写完了?”

  黎司君在池翊音身周气息改变的一瞬间,就已经注意到了。

  他好奇的看向池翊音手中墨迹未干的新书,磁性的声线下藏着吟吟浅笑:“你到底写了什么,让神殿也发生了改变?”

  池翊音微蹙眉头:“什么?”

  黎司君随意的朝前一指,道:“在你书写的时候,黄金神殿乃至于这整个世界,都在慢慢发生改变——你没有感受到大地在颤抖吗?”

  池翊音闻言愕然,连忙向周围的金漆高柱看去。

  因为有身下黎司君的缓冲,隔绝了他对于大地的感知。黎司君稳稳的抱着他,甚至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大地剧烈颤抖的摇晃。

  直到现在刻意的关注下,池翊音这才发现,原来整个神殿都在晃动,墙壁开裂的声音回荡在穹顶之中,像是末日将要降临般可怖。

  而就在池翊音将最后一句话写完的瞬间,酝酿许久的力量终于猛然爆发,声势浩大的扑面而来。

  池翊音看到,他周围的地面一寸寸崩塌,血河变成了奔流的瀑布,无数尸骸坠落向下方的深渊,黄金也随之坠落,在不知深度的黑暗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。

  只有黎司君站立的这一小块土地,像是得神庇佑,依旧安然稳固。

  身材修长的男人抱着少年,神情平静的看着世界崩塌在他眼前,没有任何惊慌或恐惧。

  那并不是因为无知的无畏,而是历尽千帆后的习以为常,好像对他而言,相似的场面已经看到过无数回,即便曾经有所触动,现在也已经习惯到漠然。

  池翊音握着笔记本的手掌渐渐用力,而他不及青年时平静锋利却足够漂亮的眉眼间,也慢慢洇染上笑意。

  不同于黎司君的不明所以,池翊音是知道眼前这一切的成因的。

  ——是他导致的。

  不,严格来说,是他手掌下的这本书,让虚假的记忆有了崩塌的可能性。

  从亲眼看着池旒离开之后,池翊音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离开记忆。

  只要有风,就意味着有出口。

  池旒的顺利离开甚至随心所欲改变记忆世界的模样,让池翊音意识到,这份美好却虚假的记忆世界,是可以被改变和突破的。

  唯一的问题,就是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。

  无论是池翊音曾经住过的房间,还是作为黎司君记忆的黄金神殿,都无法再为池翊音提供更多可以利用的线索,所以他干脆选择用自己的笔破局。

  ——所有被他成功书写的,都将成为他的力量。

  如果咖啡馆有异常,那就以咖啡馆为载体,反向攻破副本效果构造的虚假。

  池翊音是这样想的,也这样做到了。

  他逆推副本效果,让所有虚假的幸福,都变成传说中令人畏惧却没有实际危险的大雾。在他书写过程中产生的地震,实际上也正是他以笔下的现实痛苦中和了虚假,让建造起眼前世界的地基开始动摇。

  乃至崩塌。

  一笔破万钧。

  最后一句话,池翊音坚定的决心,彻底突破了副本展现给他们看的记忆,使得虚假在褪去,现实重新覆盖。

  池翊音已经眼尖的看到了深渊之下的景色,模糊露出来的墙角像是咖啡馆的墙纸纹样。

  从幸福中坠落并不是前往地狱,而是回到现实。

  他做出了推论,便一手撑着黎司君的肩膀就要跳下来。

  黎司君错愕,眼疾手快的反手将他扣回了自己怀里:“你在做什么?”

  池翊音挑了挑眉:“你该不会觉得,我是要自杀吧?放心,就算遭遇全世界最深重的苦难,我也不会选择那种死法。”

  他指了指两人脚下的深渊,道:“看过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?只不过我们现在是反着来的,只要跳进兔子洞,我们就能回到副本了,落点大概率是咖啡馆。”

  黎司君眼带兴味的问:“小概率呢?”

  池翊音礼节性微笑:“死亡。”

  黎司君:……

  嗯,果然就算是变小了,池翊音还是自己印象中的池翊音,半点没变。

  “怎么,你不敢赌?”

  池翊音笑眯眯的问:“懦夫?”

  少年笑起来的时候,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像是流转着日月星辰,被他注视着的人恍惚有种自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,好像对他而言,只有自己最重要。

  耳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,眼中只有他的倒影,神魂不由自主的被吸引。

  无论少年想要什么,只要他笑一笑,国王也会将自己的冠冕双手奉上。

  黎司君愣了下,随即无奈的笑道:“激将法对我没有用,音音。”

  不过他就算这么说着,却还是怀抱着池翊音,毫不犹豫的纵身跃下深渊。

  ——池翊音没有看到,就在黎司君的身影从黄金神殿中消失的一瞬间,高高摆放在穹顶之上的洁白神像,发出了一声声碎裂的声音,蜘蛛网密布在整个神像上。

  然后,碎裂成千片万片的白色向四周散落,纷纷扬扬如落雪。

  神陨。

  黄金神殿崩塌。

  狂风在耳边呼啸爆鸣,风吹得睁不开眼,生理性泪水迅速积累在眼角,顺着白皙精致的脸颊流淌。

  池翊音颤了颤眼睫,好半晌才终于适应了徒然改变的环境,睁开眼看向深

  渊。

 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,副本依旧不死心的没有放弃,还在试图动摇池翊音的决心。

  ——难道你不喜欢轻松快乐吗?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现实呢?

  现实苦痛,我给你幸福,不好吗?

  深渊的黑暗成为了投影的幕布,幻灯片一幕幕迅速切换,时间倒带回到十二年前。

  池旒没有离开家,她留在小池翊音身边,陪着他成长,和他一起像是最平凡的母子,一起度过日复一日的生命,平静快乐,和周围的人们没什么不同。

  可池翊音平静的看完副本展示给他的另一种“幸福”,却无动于衷。

  他扯了扯唇角,笑得嘲讽。

  就如同他刚醒来时,在房屋中发现的那些多出来的细节,虚构出来的本不存在的“父亲”。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,太过自以为是的傲慢,以为所有人都像那个存在所以为的那样,向往平凡的幸福。

  可副本不知道,在这世界上,有另外一小部分人,他们要的,从来不是幸福。

  而是清醒的真相。

  ——即便真相所带来的是痛苦和压力。

  无脚鸟啊……

  池翊音轻声喟叹,然后闭上了双眸,安静的等待着他们坠落向深渊最下方的咖啡馆。

  被风吹落的生理性泪水滑过脸颊,聚集在下颔滴落。

  感知敏锐的黎司君下意识的伸手,泪滴砸在他的掌心里,在微弱的光芒下晶莹清澈。

  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了,唯独有的,是泪水砸落的声音。

  黎司君屏住呼吸,一时间有些愣神,无法言明自己此时的心情。

 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,复杂却深刻,好像连灵魂都被触动。

  许久,他才慢慢收回了视线,眼神复杂的看着怀中的池翊音。

  他动了动唇瓣,似乎想要说什么,但最终所有情绪都归于平静。

  黎司君阖了眼眸。

  深渊中失去了最后一缕光亮,像是永失太阳的黑夜。

  ……

  就像是火车靠站停驻时的猛烈惯性。

  池翊音先是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他砸向地面,剧烈的疼痛灼烧他的灵魂,让他失去了对周围的一切感知。

  等疼痛慢慢褪去之后,眼前的景象终于逐渐清晰。

  然后池翊音就看到,自己已经离开了黄金神殿,而是身处于一处装潢繁复考究的房间里,正坐在墨绿色的沙发上。

  他心中沉吟半晌,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虚假的记忆,进入到了红鸟所说过的“包厢”中。

  只不过,只有他一人。

  当时与他在一起的黎司君并不在他身边,不知所踪。

  他皱了皱眉,心下疑惑,但并不是对黎司君的关切,只是担心对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插手阻碍;

  池翊音准备到包厢门前看一看,但刚抬起手,就惊讶的发现自己手里有东西。

  竟然是他之前在黄金神殿里写的那本书。

  他没想到竟然能把它带出来,一时间有些愣神。

  也就是在这时,包厢上方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,像是飞机坠落。

  池翊音下意识循声看去,就见什么东西“唰!”的一下迅速从眼前滑过。

  然后“砰!”的重重一声。

  京茶砸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眼冒金星,兔子晕成了蚊香眼。

  “一个被你抱进去放在沙发上,一个任由自由落体,区别是否有些大?”

  长裙女

  子笑着问。

  黎司君垂眼,漫不经心的懒怠:“当然。”

  “因为他是池翊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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